乌克兰东部(CNN)——三天来，炮弹和迫击炮“在我们头顶呼啸而过，在我们周围爆炸，”驻扎在巴赫穆特南部的俄罗斯士兵安东告诉CNN。“我们像兔子一样在迫击炮弹和炸弹下跳来跳去。”
静下来后，他和战友斯拉瓦睡着了。轰鸣的引擎声和枪声很快就把他们吵醒了，炮弹最终把他们藏身的散兵坑的木头炸飞了。
“入口处有一个火山口。然后就安静了。四周一片死寂。我的朋友告诉我，让我们跑吧，”斯拉瓦回忆说，他现在被乌克兰士兵拘留。
他们跑着，跳过弹坑和被连续炮击炸成碎片的尸体，跑进另一个散兵坑。他说，他们可以听到一辆车和乌克兰士兵在他们头顶上移动的声音。
安东有一把步枪和一枚手榴弹。他说他听到咔哒一声，两枚手榴弹被扔了进去。散兵坑的深度保护他们不受爆炸的伤害。
“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乌克兰人)回来了。我以为一切都结束了，”安东说。他相信自己要么被处决，要么被残酷折磨。
“我把步枪调到单发模式，我想我会开枪自杀。但我不能，”他说着，突然哭了起来。他默默地抽泣着，点燃了一名乌克兰士兵递给他的一支香烟。
他是乌克兰第三突击旅在乌克兰东部一个临时监狱关押的八名俄罗斯士兵之一。这些人被关在狭小的牢房里，没有自然通风和阳光，但有食物、水和香烟。
CNN在他们被转移到乌克兰情报部门之前采访了其中三人，这是在拘留阶段对战俘的罕见采访。CNN没有使用他们的真实姓名，并隐瞒了他们的身份，以避免他们返回俄罗斯后可能产生的负面影响，并考虑到红十字国际委员会发表的关于报道战俘的指导意见。
在两名乌克兰士兵在场的情况下，这三人描述了他们战壕里的士气低落、混乱，以及一些俄罗斯军队显然是可以牺牲的。他们似乎并没有受到胁迫。
交换的希望
绑架者希望用他们交换被俄罗斯扣押的乌克兰士兵，但他们不抱太大希望。大多数被俘的俄罗斯人都是罪犯，被带到前线的是俄罗斯国防部下属的“风暴Z”部队，如果俄罗斯罪犯同意在乌克兰驻扎六个月，该部队就会赦免他们。
“对俄罗斯政府来说，他们不值多少钱，”一名绰号为“祖父”的乌克兰士兵告诉我们。他是这个临时监狱的负责人，他说，过去六个月来，他一直在接收有类似经历的俄罗斯囚犯，不像乌克兰人去年在战斗中俘虏的那些热情的士兵。
自2022年初战争开始以来，已有数百名乌克兰和俄罗斯战俘被交换。最近一次重大的交换发生在今年4月，交换的主要是亚速族士兵，在俄罗斯占领马里乌波尔之前，他们曾为这座城市打过最后一场战役。亚速夫人后来组建了第三突击旅，现在在巴克穆特作战。
安东说，这是他在俄罗斯服刑的第三次，罪名是持有毒品，此前他曾因类似罪行和一起抢劫案被定罪。他说，如果他报名参加乌克兰的战斗，他就会有一个干净的记录，但他声称他不知道自己会被派往前线。
他和斯拉瓦在部署前接受了两周的基本训练。
“我们没有士气，”俄罗斯士兵斯拉瓦告诉CNN。“我们希望守住防线，就像我们得到的承诺一样。我们被告知瓦格纳PMC(私人军事公司)参与了积极的敌对行动。我们将驻扎在解放区，就像之前向我们解释的那样。”
瓦格纳雇佣军在10个月的战斗中控制了巴克穆特，双方都说，这场战斗牺牲了数千人的生命。他们的领导人叶夫根尼·普里戈津(Yevgeny Prigozhin)在5月将他们撤回后方，几周后，他发动了短暂的兵变，并于6月24日向莫斯科进军。从那以后，乌克兰军队一直试图从南北包围俄罗斯军队，夺回这个被毁的城镇。
当俄罗斯于2022年2月入侵乌克兰时，斯拉瓦已经在监狱服刑，因贩毒被判处十年徒刑。和安东一样，他也被承诺，如果加入风暴z，他的犯罪记录将被抹去。两人都表示，在部署之前，他们关于战争的唯一信息来源是俄罗斯国家媒体。
散兵坑捕获
他们一起躲在散兵坑深处被抓获。在他们上方的地面上，乌克兰士兵穿过一排排枯树开火，一边向前推进，一边向散兵坑投掷手榴弹。在第三突击旅提供的一段视频中，乌克兰士兵询问了两名俄罗斯人的军衔、职位和文件。
“今天我失去了两个亲密的人。我的军士长和一个班长。他们是我的伙伴，我们一路同行，”一名乌克兰人在镜头外对他们说。
在黑暗的地下洞里，气氛很紧张。两个俄国士兵跪在泥土里。安东把手放在低下的头上，在他身后，斯拉瓦举起了双手。两人反复解释说，他们没有向站在他们面前的持枪乌克兰士兵开枪。斯拉瓦说:“他们把我们带到这里就走了。”安东补充道:“你最好杀了我们。”
这名乌克兰士兵用一连串的咒骂回应道:“谁他妈告诉你我们会杀了你，然后砍了你?”
“我们不杀人，我们不割蛋蛋，不像你在视频里那样在镜头前割喉咙。你看过视频了吗?他指的是社交媒体上流传的两段视频，据称是俄罗斯士兵杀害和残害被俘的乌克兰人。CNN无法独立核实这两个视频。
乌克兰人沿着1000公里(600英里)的前线，试图突破重兵把守的俄军防线，在战壕上的战斗已经造成了无数的伤亡。乌克兰总统弗拉基米尔·泽伦斯基最近表示，每公里都有生命的代价。
乌克兰武装部队(Ukrainian Armed Forces)过去几周发布的几段视频显示，士兵们在穿过分叉的狭窄战壕时近距离开火，第一眼就开枪。战场上到处都是尸体。
平行的现实
另一名被俘的俄罗斯士兵谢尔盖告诉CNN，当两枚手榴弹落在附近时，他大喊“投降”，杀死了战壕里他旁边的士兵。他的指挥官已经逃走了。
“我躲在战壕里。那些想从一个地方跑到另一个地方的人被机枪和坦克直接击落。”他回忆道。当他看到乌克兰士兵时，他害怕地爬开，和两名士兵挤在一起。其中一人在被弹片击中身亡前用对讲机呼叫俄军炮兵掩护。
“我们的大炮像往常一样没有发挥作用。然后我们尝试了Grad(火箭发射器)，但它们一直不见踪影。然后我听到(乌克兰人)接近我们;我开始大喊‘我们投降’，然后他们向我们扔了一枚手榴弹。”
“我感觉它划破了我的手。他们问我是谁，我说我是俄罗斯人，我投降。我开始站起来，第二颗手榴弹来了。我设法在一秒钟内爬出了战壕的一半，”他告诉CNN。他身后的俄国士兵被手榴弹炸死了，谢尔盖感到腿上有一道伤口。
一名乌克兰士兵后来解释说，在枪战中很难听到俄罗斯士兵在说什么。
“我很幸运，两次，我(没有被手榴弹炸死)，我投降了，成为一名囚犯，”谢尔盖说。乌克兰士兵对他进行了急救，并将他送往野战医院。当谢尔盖被带出牢房时，他的手和腿都缠着绷带，单腿跳着。
与其他人不同的是，他是一名合同兵，而不是罪犯。他说他去年在赫尔森服满了刑期。他说，回到家后，军事检察官威胁他，如果他不回到战场，就以逃兵罪把他关进监狱。
这位年轻的父亲说，他以前的军旅经历并没有让他为在巴克穆特被双方称为“绞肉机”的生活做好准备。
“这和我在电视上看到的非常不同。平行的现实。我对我的指挥官感到恐惧、痛苦和失望。”
“荒谬的订单”
CNN采访的另外两名战俘讲述了类似的故事。他们唯一获得食物和水的途径是步行5公里(3英里)穿过雷区。安东说他们的直接指挥官也是个罪犯。斯拉瓦回忆说，他们的指挥官对手头的止痛药感到兴奋。
在这种影响下，这些指挥官在迫击炮的火力下派遣士兵，“下达荒谬的命令，”斯拉瓦说。
他们的说法无法得到独立证实，但与俄罗斯被征召的囚犯发布的视频相符。这些囚犯说，他们被派往前线时几乎没有得到什么支持。俄罗斯的火炮、喷气式飞机和远程精确导弹，以及戒备森严的战壕，减缓了乌克兰从上个月开始的反攻。
谢尔盖认为，一旦他与乌克兰战俘交换，他的伤势将使他远离未来的部署和监狱。斯拉瓦和安东不太确定。去年9月，俄罗斯加大了对自愿自首的惩罚力度，最高可判处10年监禁。
当被问及回国后可能受到的惩罚时，安东说:“我不知道。这个问题很难回答，但了解我们国家的历史，这样的事情以前发生过。”
他想回家，让他的生活恢复正常，和他疏远的孩子重新建立联系。他最终可能会回到监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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