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月,三名以色列人质在加沙被士兵误射并杀害,这一消息激怒了许多以色列人,他们要求以色列军方就其在战场上的行为和对平民的保护给出答案。
10月7日在加沙边境附近被哈马斯恐怖分子劫持的3名男性人质于12月15日在加沙城被杀害。这三名男子分别为24岁、26岁和28岁,被枪杀时没有携带武器。他们脱下衬衫,表明身上没有绑炸药,还挥舞着一面临时搭建的白旗。
军方正在进行调查,但在枪击事件发生后,官员们立即表示,军方的交战规则遭到了违反。
以色列军方总参谋长赫茨尔·哈勒维中将(Lt. Gen. Herzl Halevi)说,“枪杀人质的行为违反了开火规定。”“向举白旗并寻求投降的人开枪是绝对禁止的。”
这些杀戮事件震惊了以色列人,对他们来说,军队是一个受人尊敬的国家机构,大多数成年公民都必须服兵役。以色列人早在小学就被教导以色列国防军所宣扬的“武器的纯洁性”学说,即士兵绝不能使用他们的武器或力量伤害非战斗人员。军方发言人尼尔·迪纳尔(Nir Dinar)说,每个以色列士兵的口袋里都有一本印刷的《以色列国防军精神》(Spirit of the idf),上面列出了以色列军队的价值观。
虽然人质的死亡让以色列人对军方的交战规则产生了质疑,但人权组织和联合国(United Nations)表示,军方未能适当执行这些规则,通常适用于军队与巴勒斯坦人的频繁互动。
Dinar先生说,交战规则的细节——士兵被允许开火的条件——是保密的,因为公开这些规则会使敌军利用它们,并补充说这些规则符合国际法。
军方中央司令部(Central Command)司令耶胡达·富克斯(Yehuda Fuchs)少将去年在致士兵的一封信中明确表示,部队必须认为存在“明确而紧迫的危险”,才能开火。他写道,根据规定,士兵只有在“危及生命的情况下”才应该开枪。
监督巴勒斯坦人人权的联合国机构12月20日呼吁以色列调查有关以色列士兵一天前在加沙城“草率杀害”至少11名手无寸铁的巴勒斯坦人的指控。以色列军方断然否认这一指控。军方表示,士兵们在大楼里遇到了武装分子,与他们发生了冲突,并杀死了一些人。对一些以色列公众来说,人质的死亡是最新的令人大开眼界的事件,突显了军队的规则与战争现实之间的差距。
去年11月,一名不当班的士兵打死了一名以色列律师,当时这名律师正在追赶两名巴勒斯坦枪手,这两名枪手在耶路撒冷向等待公交车的人群开枪。这名士兵说,他把37岁的律师尤瓦尔·卡斯尔曼(Yuval Castleman)误认为是其中一名袭击者。但在该事件的一段视频中,可以看到卡斯尔曼跪在地上,放下武器,举起双手,说自己是以色列人,并恳求那名士兵,“不要开枪。”
在卡斯尔曼介入之前,巴士站有三人在袭击中丧生,另有五人受伤。在公众哗然之后,这名士兵被短暂软禁,然后他的护照和携带武器的权利被没收。
周三,以色列军方表示,10月7日被劫持为人质的25岁的萨哈尔·巴鲁克(Sahar Baruch)在上个月的救援行动中丧生。以色列军方表示,目前还无法确定他是被哈马斯击毙的,还是被哈马斯自己的部队击毙的。
早在加沙战争爆发之前,人权组织多年来一直指责以色列军队未能在被占领的约旦河西岸执行交战规则,也没有惩罚那些违反规则的人。
以色列人权组织“耶什丁”根据2017年至2021年军方提供的数据,于2022年发布的一份报告显示,在巴勒斯坦人提出的1260起关于以色列士兵侵犯他们或他们财产的投诉中,约有20%被调查,只有不到1%被刑事起诉。
另一个以色列人权组织B’tselem的女发言人德罗·萨多特(Dror Sadot)说,问题不在于军方的规定,而在于政府的政策。
“当我们谈论巴勒斯坦人时,我们的政策是过度使用武力,即使对士兵没有危险,也会开枪,”萨多特说。她说,除了少数引起新闻媒体关注的高调案件外,“士兵的行为不受惩罚。”
她说,更广泛地说,“我们知道以色列目前在加沙的政策不区分平民和战斗人员——我们从空中的地毯式轰炸中看到了这一点。”
以色列军方最近就去年12月24日的一次空袭发表了道歉声明。据报道,在那次空袭中,飞机击中了哈马斯特工所在建筑附近的建筑物,造成数十名平民死亡。军方在一份声明中说,“以色列国防军对无关人员受到的伤害表示遗憾,并正在努力从这起事件中吸取教训。”
上个月,当三名人质被杀的消息被报道出来时,几位评论人士指出,如果受害者不是以色列人,枪击事件可能永远不会曝光。
被杀害的26岁人质阿隆·沙姆里兹的父亲阿维·沙姆里兹指责军队谋杀和无法无天。
他的父亲说,阿隆·沙姆里兹曾在军队服役,知道交战规则。老沙姆里兹说,他的儿子可能指示了其他人该怎么做——脱掉衣服,举着白旗——但他们还是被枪杀了。
他们大声呼救。他们做的一切都是对的,”沙姆里兹在以色列第13频道说。“这不是疏忽,而是无法无天。有人违反了交战规则,杀了我儿子。”
然而,另一名被杀人质的母亲发出的信息却有着截然不同的语气。
28岁的约塔姆·哈伊姆(Yotam Haim)的母亲艾瑞斯·哈伊姆(Iris Haim)说,她理解士兵们是在极其困难的情况下在加沙行动的,他们没有事后猜测的余地。
在给杀害她儿子的士兵所在部队的一段录音中,哈伊姆告诉士兵们,她爱他们,并在远处拥抱他们。她说,她很伤心,但没有生气,也没有对他们作出评价。她敦促部队“如果看到恐怖分子,一秒钟都不要犹豫”。别以为你是故意杀害人质的。你们必须照顾好自己,因为只有这样,你们才能照顾好我们。”
军方发言人迪纳尔说,人质的死亡是在战争迷雾中做出的草率判断的结果,而不是因为交战规则存在缺陷。他说,目前没有计划以任何方式修改或改变这些规则,尽管它们正在被仔细审查、重新强调和“强化”。
“这是一个极其悲惨的错误,也是一个痛苦的失败,”迪纳尔说。“我们不会向举手的人开枪。”
他说,以色列军队在拥挤的城市地区行动,在那里与哈马斯武装分子作战。这些武装分子可能穿着便服,而不是明显表明他们是军人的制服。
他还说,杀戮发生在加沙城(Gaza City)的舍贾耶(Shejaiye)社区,那里是哈马斯的一个据点,以色列军队没想到会在那里遇到平民,因为大多数人是奉军方的命令离开加沙北部的。就在人质被枪杀的几天前,两名以色列高级指挥官和另外七名士兵在哈马斯在该社区的伏击中丧生。
曾为被控违反军方交战规则的士兵辩护的律师阿瑟·哈尔佩林(Asher Halperin)说,哈马斯武装分子穿着以色列军装,或播放婴儿哭声的录音,引诱以色列士兵进入伏击区。
他说,尽管在和平时期和在战争时期适用于士兵的规则是一样的,但像在加沙发生的这种动态战斗使这些规则的适用变得复杂得多。
“这件事发生在战斗非常激烈的地方,你必须在几秒钟内做出决定,而这些都是艰难的决定,”哈尔佩林说。